中國梵高 — 描繪屬於自已的梵高油畫|每一滴汗水,散發出藝術的力量;每一筆水彩,代表著思想的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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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梵高 — 描繪屬於自已的梵高油畫|每一滴汗水,散發出藝術的力量;每一筆水彩,代表著思想的覺醒

筆者以往會在朋友面前宣稱自己「從未在看電影時哭過」。對於那些被一致認為「感人肺腑」的情節與鏡頭,我往往完全無感,曾多次被友人冠以「麻木不仁」、「冷血」等美名。當然,偶爾的內心悸動還是少不免的,有時我也會被角色的一些微細舉動或一句不經意的對白所觸動。記得近期一次是因爲〈相愛相親〉中張艾嘉在片末對田壯壯說的一句話,淚水在我眼眶瘋狂打轉,但亦僅此而已,那道防線依舊堅守得住,淚並沒有往下掉。

可這次筆者完全敗給了這部由內地導演余海波所拍攝的紀錄片〈中國梵高〉,觀影其間,我缺堤般的哭,還要兩次。

導演余海波

要問那確切的原因,我也說不上來,也許是因為它令我看到了堅忍的意志、藝術的力量、思想的覺醒,又或許是因為它讓我見證到梵高在死後百年依然深刻地影響著他生前最關切、最想歌頌的一群人 — 身處社會最底端的勞動階層。

鏡頭下,一個狹小幽暗的空間內擠了八九名畫工,他們一個個赤裸上身、汗流浹背地蘸著油彩,嫻熟地揮動著畫筆。

房間的天花跟牆上是一枝枝長竹竿,晾著一幅幅待乾的油畫,有畫工在喃喃的數算著說:星空訂單四百幅,向日葵三百,自畫像三百⋯⋯

大芬村,一條位於深圳的油畫村,是中國商業油畫出口重地之一,每年出口達十二億元,佔全球出口量逾半。趙小勇,初中還未畢業,便為了生計輾轉進駐大芬村當畫工,至今逾二十年,臨摹超過十萬幅梵高作品。

畫梵高是因爲他的畫好賣,不論是《向日葵》、《自畫像》或《咖啡廳》等梵高名作,只消半小時內他便能臨摹完成,別人都稱他為「中國梵高」。

小勇對梵高朝思暮想,就連在夢中亦在追隨其步伐。他一直以來有個希望,便是到荷蘭的梵高博物館一睹畫作真跡,縱使妻子屢次反對,他到頭來還是執拗地去了。

千辛萬苦的來到阿姆斯特丹,看到他的畫作就掛在街邊一間紀念品小店中,並以數十倍價錢向遊客販售著。

他原以為,長年向他買畫的荷蘭人經營的是家正式畫廊;他原以為,傾盡半生所作的事總有其價值所在;他原以為,他曾得到過别人的重視與認可,這二十年來,他一直這樣以為著。

直到梵高真跡終於擺在眼前,小勇全神貫注、屏息凝神。「不一樣啊,顔色還是不一樣。」他對著《自畫像》喃喃自語,來回踱步近二十分鐘。其間有旁人得悉小勇也畫畫,便問他有沒有自己的畫作。小勇呆了半晌,垂下目光,別過了頭。

現實總是殘酷的,什麼畫能賣個好價錢便去畫什麼樣的畫,人之常情啊,那可是個糊口養家的工具!可在不知不覺間,小勇其實已經踏上了梵高的路。梵高一生畫途潦倒,仍堅持作畫,是因為相信人性中有一道光。

而這道光,在二十年來一直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小勇,為他那庸碌的人生賦予了夢想。片末,小勇回到曾經熟悉的家鄉,架起畫架,拾起畫筆,描繪出屬於他眼中的人性光輝。

‘What am I in the eyes of most people – a nonentity, an eccentric, or an unpleasant person – somebody who has no position in the society and will never have, in short, the lowest of the low. All right, then – even if that were absolutely true, then I should one day like to show by my work what such an eccentric, such a nobody, has in his heart. That is my ambition, based less on resentment than on love in spite of everything, based more on a feeling of serenity than on passion. Though I am often in the depths of misery, there is still calmness, pure harmony and music inside me. I see paintings or drawings in the poorest cottages, in the dirtiest corners. And my mind is driven towards these things with an irresistible momentum.’

– Vincent van Gogh

圖片及資料來源|中國梵高